【APH-数字系列】一元论【花夫妇/初恋】

凡肯定世界万物的本原是物质的,强调物质是根本存在,属唯物主义一元论;凡认为世界万物的本原是精神的,强调精神的第一性,属唯心主义一元论。——马克思主义哲学一元论

 

感情的最初是什么?

——是一潭死水和透明的心。

人的最初是什么?

——是无尽的欲望和至高无上的利益。

国的最初是什么?

——是你和我的聚合体以及共同追逐的目标。

世界的最初是什么?

——是滚烫的岩石,奔腾的以太和喷涌而出的硫磺。

人自天堂而来,却下到地上,证明了他们本应生于尘土,也应归于尘土。但是对于超脱寿命的那些人来说,本应轰轰烈烈的人生已经朽烂成了一块再无用处的烂木头。过时的习惯被敦促着改了又改,守旧的思想被迫一遍一遍更新,无用的技术失去了传承的空间,他们彷徨在天地间,又不属于天地。

他们因人而生,又因人而死。伴随着人而来的,是接近想象力极限的寿命和濒临崩溃的精神。动辄千百年的光阴一帧一帧的过去,他们看清了每一个瞬间,却无力去改变。有些时候提醒来得太迟,有些时候反省已经于事无补,所以他们就那么汲汲营营地活着,并作着毫无意义的尸位素餐的那些事儿。

他们的思想足以构成一部思想史,不过没人询问他们。他们的记忆足以构成一部人文史,不过没人想到他们。他们的所作所为足以构成一部战争史,不过没人去考证这些事。于是流传千年的故事只能烂在肚子里,无穷无尽的传说只能讲给自己听,痛极彻骨的伤痕只能自己忍耐,蔓延无边的哀伤只能自己体会。

也就是说,他们或“它们”是孤单的物种。

但是,或许神明在缔造他们的时候发了一点点善心,又或者人类潮水般的情感影响了他们,他们有幸拥有感情。从那时起,他们经历悲欢离别,无力哀悼。

也不知是好是坏,在无穷无尽的离去和到来之间,他们相依相伴,聊以自慰。来自海畔的棕头发孩子和来自高地的蓝眼睛孩子,他们被彼此吸引。他们都知道未来道阻且长,但是依旧一厢情愿的接近彼此——忽略了其中潜藏的刀刃。

然后有一天,那刀刃突然伸出,刺向了其中一人。他消失了。

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就像太阳照常升起一样。国家消失,合并,分裂,再创造。多则千年少则数十天的无常生命,双方都认为对方业已习惯。

但是还没有,对于有情感的人来说,他们还没有养成这种习惯。是的,他们已经目送了许多普通人的离去,也目睹了很多同伴的消散,但是他们还没有体验过送别爱人的感觉。

棕头发的那个感觉心里好像骤然缺失了一块,他憋红了脸想哭,但是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,他已经经历了百年沧桑,泪水早已为无数逝去的生灵流干。他为鲜花的干枯哭过,为云雀的折翼哭过,为孩童的早夭哭过,也为美丽姑娘的衰老哭过,但是他还没为任何一个同类哭过,从来没有。这次他想哭,但是哭不了。

那个有着矢车菊一般眼睛和金子般发丝的孩子奔向战场,他被很多看上去比他大很多很多的人包围,带着毅然决然的神情跨上战马,披上战袍,戴上桂冠,挥舞战旗,一往无前。孩子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宝剑的柄,他生来就是该征战的国家,他的子民均是大无畏的战士,他随时准备着征服他的敌人。他的存在即是精神所向,他奔向战场——然后再也没有回来。

棕色头发的孩子等了很久很久,等到世纪更迭,等到皇冠易主,等到他终于成长为了一个大人。从那时他就开始思考战争的必要性,从那时他就开始思念他,却从未表达。世间为什么会有离别?人类为什么会产生泪水?这些异想在脑海中一遍遍回荡,成为困扰他的迷思。

他笑着,履行着他的孤独,渴望却在寂寞的心中扎根。

然后时间飞快地过去,他渐渐地把这份不被理解的感情埋藏。他和他的同类一起笑着,一起 哭着,却清晰地知道他们所表达的感情不过是人民意志的外在体现而已。我和他们不同的,他心想,他们空有一副思想的躯壳,却从未有过情感的真实体验。而我,我已经体会过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,所以我是真实的,我比他们更贴近于人。

少年王于镜厅加冕的时候他去了,纯粹是为了目睹新的传奇的诞生。皇帝的臣子们簇拥在他的四周,他耐心地等待,直到人群散开的那一刻,他再一次看见了那流金般的头发,还有那缓缓睁开的,长空一般的蓝色眼睛。那双眼睛里有和曾经的他一样的忧思和熟悉的忧郁,棕色头发的少年拼命压抑住自己行将发出的哽咽声,狼狈的逃离金碧辉煌的凡尔赛宫。

那一年是一八七一年,少年王于乱世之中醒来,赤眸的骑士亲手为他戴上至高无上的皇冠,他的亲信们把象征权力的金杖交到他小小的手掌之中。同年,费里西安诺·瓦尔加斯和路德维希·贝什米特首次见面,后者没有记住前者的名字,前者将泛黄的记忆重新找出,在寂静的午夜握着一张画像痛哭不已。

当事人已埋藏的记忆,现在由不知情者挖出。无法抑制的哀伤弥漫在他的心中,他尝试着找回最初的感觉,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。

年轻的皇帝生于战争,也终将因战争毁灭。他从诞生起的那一天就开始学习如何遣兵调将,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了一名极其出色的指挥者和战士。费里西安诺不愿令他重蹈那个人的覆辙——尽管他完全清楚现在的青年只是一个幻影,他所迷恋过的那个人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车辙之下。他知道这青年路德维希的身体里曾经有一部分是属于那个人的,于是他无可避免的生出一些恨,又很快的被他自己遏制了。

费里西安诺看着路德维希从懵懂的青年长成和他一样的大人。虽然比他少活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,但是现下的局势逼着他一刻不停的追赶,他便在这样的日夜兼程间成长。费里西安诺知道这个人的性格中有着缺陷,他缺少作为孩子应有的一切,他被迫早熟,他被迫接触了那么多的一切一切,所以他愿意作为一个朋友去宽慰他疲累的心灵。

只因为他和他有着一样的苦痛。他们都不得不承受失去和己所不欲的成长。他们的内里都是孩子,外表都是成人。他们没有天真的权利,因为世界不允许他们这样做。他们必须表现得就像个大人,即便他们或许还怀着一些专属于孩童的梦想。

然后,就像曾经的开始一样,有一些混沌不清的情感从星空之中映射而下,但是情感双方都因惧怕突如其来的失去而对此敬而远之。这样也好,费里西安诺想,这样我们都不会伤心,也不会难过,更不会经历一遍又一遍的噩梦。我们只能当得成朋友,路德维希想,因为我们绝对不可能做到公私泾渭分明,我们不可能永远站在一条路上,我们注定会分别。

他们都非常讨厌痛苦,因为没人喜欢疼痛的感觉。

但是他们依然心怀对爱的渴望,渴望着终有一天他们能够抵达那个理想国,在那片盛开着矢车菊的净土上,没有战争也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。那里的天穹澄澈透明,那里的森林有鸟儿在鸣叫。在那里,他们可以用久违的天真重新看待这个世界,然后重新开始生活,重新开始那段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感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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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作:二律背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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